译者按:哥伦比亚的亚马逊热带雨林是一片广袤的地域,那儿潮湿、炎热、大树参天,茂密的树冠使阳光难以透进,植物的种类不计其数,形成一个稠密的河网,那儿甚至还有一些赤身裸体的印第安部落至今尚不为世人所知……总之,那是一个与我们的现代文明相距几个世纪的神秘的世界。 为了寻求特别的刺激,四位美国环球富翁旅游团成员进入热带雨林进行考察和狩猎旅游,他们在那儿遇到了什么?哥伦比亚著名作家赫尔曼·卡斯特罗·凯塞多就此写了一部题为《我把灵魂交给魔鬼》的见证文学作品,在国内外引起轰动。我们这儿选译一段,以飨读者。
“第一只老虎没有打成,斯里姆·鲍威尔肺都气炸了。待这美国老头冷静下来之后,我把他叫到一边悄悄说:‘干吗要发火呢?我们再往前走走,看看是否有别的老虎吃了诱饵。’说罢我们就往前走,当然喽,我们看到了新的老虎爪印。老虎几乎把诱饵吃了个精光。我对斯里姆·鲍威尔说:‘您看,肯定有老虎在这儿。那么,我们先让猎狗去找老虎。’他说。‘好吧。’于是我们把狗放了出去,狗在前边寻着虎的爪印前进,不一会就把老虎轰了起来了。老虎开始左拐右拐的逃跑,穿过了一条很宽的河。前边是一条崎岖不平的宽沟,一棵大树从沟的这崖倒到了沟的那崖,搭成了一座天然木桥,老虎便取道这座桥过沟,当它跑到沟的另一边时,就蜷缩着卧下来,看看哪条狗上来了,准备对它发动攻击。‘领事’——这是我带的一条猎狗,一条红脑袋的白狗——抢在前边过沟,当它跑到沟对面刚一露头,老虎便突然伸出利爪将它拍死(这条老虎可不是等闲之辈)。当我听到它的惨叫时,我便呼唤,但是没有一点回应,它为我们尽职尽责了。其他的狗可不是大傻瓜,它们听到“领事”的惨叫声,看到老虎将它扑到了利爪之下,便不再前进,只是停在后边‘汪汪’地叫个不停。我跨到沟的对面,看到老虎把我的狗叨在嘴里。老虎正在走远,于是我用美国老头的猎枪(他的枪由我带着,我们要为美国旅游者带上一切)冲它开了一枪,不偏不歪正打在它的屁股上。它丢下嘴里的狗,仍是大摇大摆地往前走。那时,其它的猎狗如闪电般地冲上支向它轮番发动进攻,我从远处一边追赶一边呼喊着为猎狗鼓劲,它们终于把老虎逼到了一棵不太高的树上。我和美国老头赶到狗和老虎搏斗的地方,老头迫不及待地催促我道:‘快点找老虎,快点找老虎。我对他说‘您看,先生,老虎咬死了一条狗。’他看了看老虎的犬齿在狗头上咬出的大窟窿,说道:‘嚯嚯嚯,噢……’他往每个窟窿里都伸进半个手指试了试说:‘嚯嚯嚯,噢……,子弹打的。’我对他说:‘他妈的什么子弹打的,是老虎的牙咬的。您没看到脑子和眼睛都咬出来了吗?’那时他仔细地看了一下死狗,顿时害怕起来。我对他说:‘我们去找老虎,它一准就在这地方,因为狗在这儿不叫了。’我这儿往上看看,那儿往上看看。而美国佬则走到一棵大树旁倚到上边左看看,右瞅瞅,神色十分恐慌。我这儿看看,那儿瞧瞧,还是没有找到老虎。这时我发现美国老头倚的那棵树上有一个树枝折断下来,待我往树冠上一望时,不禁向美国佬高喊起来:‘您看,它在那儿’(那大虫就在他的头顶上方,粗大的尾巴垂下来,几乎触到这老头的脑袋)。嚯!这下可就热闹了,美国佬一时吓得魂飞胆散,撒丫子就跑,慌乱中在一个下坡处一下子摔了个大屁蹲,手中的猎枪、旅行水壶和双筒望远镜全都扔出好远,帽子也不翼而飞,总之,一切都摔得不知去向了。那时我追在他后边喊道:‘小心,别打滚,没准您又要滚到刺窝里去了,那儿有荆棘’。我把他拉回来,自己赶快站到了大树下边以阻止老虎逃之夭夭。我对美国老头说:‘先生,朝老虎开枪,朝老虎开枪。您不是说您要打死老虎吗?’他说:‘噢、噢、噢、噢,啊!我的猎枪。’我问他:‘猎枪在哪儿?’他也问:‘在哪儿?’
‘快去找呀,先生!’
‘噢、噢、噢、噢,啊,不,巴森特,还是您去把猎枪拿来吧。’
我去把猎枪拿来了,可是他把猎枪的护手摔掉了。这护手是安在猎枪的后座上的。我对他说:‘这可怎么办?没有护手,您一开枪子弹的底喷出来,您的眼睛可就倒霉了’。他说:‘噢,噢,噢,噢,啊,不会的,没事。’他装上了一大盘子弹,对着老虎的正面(这是一只大老虎)开了枪。这一枪正打在老虎的前额上,把老虎打懵了,两三秒钟没有动弹,接着,‘噗通’一声便从树上跌到地上,而且是一头载到地上的。那时,噢,我们看清了,那是一只老老虎,身躯硕大,子弹并没有打进它的头颅,恰好把它的眼睛打烂了,它瞎了。我对美国老头说:‘别让它把猎狗抓住。”一条狗扑上去向老虎发起攻击,我抓住狗腿往后拽;另一条狗又冲上去,我也抓住它的腿往后拽,一边还对美国人喊:‘快把狗赶开,快把狗赶开!’老虎趴在那儿不动,它变成了瞎子。我认为美国佬会过来帮我,对此我深信不疑。可这时我看到一条狗又扑到了老虎身边,老虎冷不防挥动利爪抓住了它的耳朵,并且想把它拖到嘴里去。如果哪条狗被老虎拖到嘴边,它们的小命就完了……我赶快又伸手抓住了狗腿往后扯,这一扯不要紧,老虎的爪子把狗耳朵撕了个稀巴烂,血淋淋的,可是我救了那狗的命。我对美国老头说:‘再给它一枪,老虎就是趴在您前边一米远哪!’老头开始找他装得鼓鼓囊囊的子弹带,也丢了。我们没有了弹药,可老虎还活着。我对老斯里姆说:‘用刀子,拿去,用刀子把它宰了。’斯里姆说,不行!我对他说:‘那您,来抓着狗,我用刀子捅他的肚子,他说:‘噢、噢、噢、噢,啊。’他过来抓着狗不让它们被老虎伤害,可是由他吓得浑身打抖抓狗的手没有劲儿,一只叫“塔桑”的大狗猛地一窜,又把那老头仰面朝天掀翻到荆棘丛中。我心想:‘可别叫这群狗把老头给咬死’。于是我对他说:‘我们让老虎呆在这儿吧,反正它已经瞎了,您没看到它的眼睛被子弹打烂了吗。屁用都没有了。’我把狗赶开,老虎站了起来,并且开始歪歪打打像个醉汉似地向前走。它朝着美国人站的地方走去,斯里姆看到这情形拔腿就跑,老家伙跑得如此着急而艰难,以致鞋后跟不断地踢到自己屁股上。但是他还是跑出了好远。那时我便只跟老虎和一群猎狗留下来了。我再次把狗赶开,同时心中暗想:‘这个婊子养的老虎,用棍棒我是打不死它的,它的皮肉太硬太结实了。用我的刀子?刀子太小了,扎进一点半星的有什么用?那时我想出了一个主意:‘用藤条,用根又粗又长的藤条勒死它。我去砍一根藤条来,缠在它的脖子里,将这个婊子养的活活勒死。’这样想着我便走到一棵叫架子藤的植物前边,砍下一根藤条,打了个活结套在老虎脖子上,并且把它勒紧。美国佬看到这情形,一步一步地走了回来。我把藤条较长的一端递给他,并且叫他使劲勒。噢,没想到他用力一拉,天哪,老虎猛地一甩脑袋,借着藤条的抻劲一下把他拽了起来带到它的脚下。呼!老虎发疯地往前跑,不时地撞到大树上,美国佬死死地抓住藤条不放,被拖在老虎的身后连滚带爬,直到‘咚’的一声也撞在了一棵树上……我想:‘这下糟了,老虎要把美国佬给咬死了。’没有别的办法了,我只好用刀子结果老虎的性命了。但是,我又想:‘如果我捅它的肚子,那就把虎皮破坏了。’那时我便站到对面等着它,直到它趴下来。等它终于卧下来的时候,我对美国佬说:‘先生,给您刀子,您把它宰了,老虎算您的。’美国佬慌忙说:‘噢,噢,噢,噢,啊,不行,不行,巴森特,还是您把它宰了吧。’那时,我手一挥就把刀子捅进老虎的肚子里,虎皮破坏了,但是我把它杀死了……(那美国人真是个胆小鬼,可他后来还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跟人家讲这段故事显摆自己。)
“老虎已经打死了,老斯里姆说我们得把它整个儿抬到营地去,以便拍照。我们把老虎的‘手脚’绑了,我砍了根粗树枝穿进去,我们把它抬了起来。我对斯里姆说:‘您去进前面吧。’这家伙不断地绊在树根和多种藤本植物上,走四、五步就得把老虎放下来休息一下,而且他还不时地被树根或藤条绊倒。他真是太笨了。我想:‘照这样下去,我们今天可难回营地了。’那已经是大约下午4点钟,这一天我感觉工作时间特别长,特别特别的长。于是我砍了一些棕榈叶编了一个大筐把老虎放在了里边。但是,老虎太沉了,沉得邪乎!怎么办?我把大筐拴上背绳,哈腰把老虎背了起来。我对老斯里姆说:‘在我走过坑坑洼洼的地方时,您要把老虎的尾巴托起来。’就这样,当我穿过难走的地方和走在倒下的树干上时,他就帮着把老虎的大尾巴掀起来,直到我们回到营地。到了营地之后,老斯里姆不仅不让我们剥老虎的皮,连动都不让我们动。我把老虎吊在房梁上,他掏出照相机为它拍了照。他让大家都站到死老虎旁边照了相,其中有一张是我和马丁一起站在老虎旁照的。天很快黑了下来,我们把老虎吊在了门旁边。这天晚上,由于猎到了老虎,美国佬们喝了个酩酊大醉,他们兴奋异常。可是,由于害怕外边的老虎,他们夜间谁也不敢离开营地……他们中间有个人有一双长筒靴,另一个人拿过一只把尿撒在了里边,然后将它放到了床边。主人睡得死死的,一点也未察觉。第二天,我们起床的时候,主人坐起来,伸了伸懒腰,把一只脚放进了靴子。他晃了一下脚,接着又晃了两下,说道:‘噢,噢,噢,噢,啊,昨天晚上下雨了。’我说:‘没有,没有下雨呀!’他说:‘噢,噢,噢,啊,我靴子里有水呀。’我有点纳闷儿,一边琢磨一边说道:‘水?哪儿来的水呀?……不,不是水,是另外的东西,是啤酒,或者杜松子酒……’那时,那美国人把手伸进靴子,混了手指拿出来一闻,不禁喊了起来:‘噢,嚯,嚯,嚯,嚯,啊,是母狗撒的尿,婊子养的,婊子养的,有人在我靴子里撒尿啦!’说着,他一下把靴子扔出好远。我想:‘但愿他把另一只靴子也扔掉,捡来就是我的啦,这是双好靴子呀。’我等了几钞钟对他说:‘另一只靴子怎么办?它就一只了呀!’他说:‘噢,噢,噢,噢,啊,不,靴子我不要了。’
结果,他把另一只靴子送给了我。